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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家》副主编韩旭:敛财说法让我很心痛    

《大家》副主编韩旭:敛财说法让我很心痛

 

 

 

  一面是纯文学杂志艰难的生存状况,一面是不正常的学术评价机制产生的论文发表巨大需求,二者合力,造成了《大家》"野鸡刊"事件的发生。

  "文学期刊《大家》一号多刊被停刊"追踪

  知名纯文学杂志《大家》,近日被媒体爆出"理论版"一号多刊收取版面费。6月26日,云南省新闻出版局责令《大家》杂志停刊整顿。当日,副主编韩旭在发给同行的短信里动情地说:"我曾因那杂志而有了情郎的感觉,也曾是她病榻边的看护,要让我为她撒上路的纸钱,太难。因为手会抖啊。"

  是什么导致了《大家》要以这种方式牟利?这些收取的费用又被用在了什么用途?纯文学杂志生存困境是否是导火线?昨日,《大家》杂志副主编韩旭接受本报专访,向我们一一道来《大家》"理论版"背后的故事。

  "分配利润指标,《大家》压力徒增"

  新京报:《大家》在1998年选择自负盈亏,那《大家》之前的运作模式是什么?收入来源是什么?

  韩旭:《大家》于1994年创刊,我们一直没有成立一个在行政和经济上独立的杂志社,实际上《大家》杂志一直是云南人民出版社的一个部门,因此我们在经济上是不独立的,运作上包括出片费、稿费和工资等等一系列费用都由社里支付,这一点在九几年的时候一直没有发生大的变化。

  新京报: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?

  韩旭:后来2005年转企改制,其实2005年前以前已经逐渐开始按照企业模式来运转,但是从2005年起比较明确的规定了每个出版社下属的编辑部门,或者按成员的职称或者是按其他标准来核定每个人的利润指标,个人的利润指标合起来也就是部门的利润指标。社里核算到部门,部门内部再进行分配。当时《大家》杂志已经和另一个部门合并成立了期刊中心,社里规定《大家》的亏损由部门自行解决。这就构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压力。

  新京报:怎样的压力?

  韩旭:我们只是一个边疆省份的地方出版社,事实上如果不做《大家》,部门的同事是可以超额完成任务的,超额的部分按照规定是有提成和奖金的,但是因为《大家》几十万的亏损,我们部门经常就处于勉强完成任务的边缘上。因此编辑部要通过做图书来获取收益,补贴大家的亏损。  后来我们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果连续几年不完成任务,就有可能被撤销、人员被打散,或者头一年没有完成的任务划归到第二年必须完成的任务当中。

  "我们很尴尬,连稿费都比别人的低"

  新京报:编辑部大概有多少人呢?

  韩旭:多的时候有10人左右,少的时候有8人左右。

  新京报:有想什么办法去改变吗?

  韩旭:我们部门的成员其实其中更多的人是在做图书来填补亏损,但始终都在勉强完成或没有完成任务的边缘徘徊。所以我们做得很艰苦,压力很大,这些年来我们想了很多方法,其实都是为了能让《大家》存活下去,不想让它改变,而是保持着它传统的样子来编辑出版。但我们常会面临着一些比较尴尬的局面,比如我知道几年以前中国很多大型刊物在稿费标准上都有所提高,《大家》创刊的时候,稿费标准是60-100元/千字,但后来我们就基本上都徘徊在60元左右,最近编辑部觉得必须提高一些稿费,虽然我们没法追赶别人,但也应该提高到80元以上,最近的几期是这个样子。所以我们很尴尬,连稿费都比别人的低,好在就是刊物已经办了10多年,快20年了,也有一些文学界的朋友还是很认可的,愿意支持我们。

  新京报:最近几年在杂志的编辑理念上会有什么变化吗?

  韩旭:其实没有特别改变过,但有一度考虑到不只局限在艺术风格,比如文学性、先锋性,而是在艺术形式包括随笔的比重有所提升。从去年开始我们也请了一些朋友参与策划,有人提出了一个理念,我觉得很对,就是做一个老牌的、纯粹的文学刊物。

  所以我们一直都按照正常的标准来做,刊发小说、诗歌、散文,当然不排斥有意思的新的文学形式的尝试,我们会一直保持关注。另外我们还增加了一些主题性的东西,比如访谈。

  新京报:像《大家》这样的杂志运营成本是多少?

  韩旭:准确的成本我没法说出来,因为我主要做的都是编辑工作,我估计一年的成本不包括成员工资,大概40万元以上,包括印刷费、稿费等等。这种成本其实很难估算,因为我们并没有把《大家》算成是一个独立的部门,部门人员工资等等都很难算出来。

  再有,我们这些年很少组织文学活动,我们已经把支出压到最低,还比如每年到了杂志的征订期,应该适当做一些宣传,我们也几乎没有这样的活动。

  "我知道理论版的存在,我没有反对"

  新京报:理论版成立的经过是怎样的?

  韩旭:我印象中在2009年和2010年前后理论版开始出现,我知道理论版的存在,我没有反对,而且我在这里可以和你说,假如是我在主持这个部门,我也没有办法反对这样的事情。不能说我们对违规不是一点概念都没有,但是没有办法反对。

  之所以没法反对是因为有这本《大家》的存在,如果我们不做《大家》,而都是按出版社的规定来做书,虽然出版的大环境不是特别好,但我们也许可以和别的部门的盈利情况相差无几,我们承受的压力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特别的大。

  新京报:理论版不是你们部门在编吗?

  韩旭:是我们部门在具体编辑,但我们部门的工作分配就是这样,有人做书,有人做杂志,一个部门中做着不同的出版物,并不是整个部门都集中在编《大家》杂志,各有分工。其实单纯做《大家》的人可能就一两个,就拿我来说文学版《大家》我做得比较多,但不等于我和其他部门工作就完全不发生关系了。反过来其他同志也一样。在这种情况下,是我们编辑部在编,但我本人没有参与太多。

  新京报:理论版收益到底如何?

  韩旭:我印象中大概顶多在每年三四十万。我知道最近理论版的刊期增加了,所以最终收益可能会多一点,但实际上今年只做了半年,收到了多少钱我们还不知道呢。

  出版社只用一个财务,编辑部的部门负责人只会定期或者年底才和财务发生关系,所以日常入账多少他不可能是每一笔都清楚的,这个可能是社里清楚,而不是部门。

  《大家》杂志1994年的创刊号。

  《大家》昔日辉煌

  《大家》1994年创刊,是云南出版集团主管,云南人民出版社主办的一份大型文学期刊,系中国大陆上世纪90年代文学转型期最具影响力的文学代表杂志。王蒙、汪曾祺、谢冕、苏童、格非等曾出任栏目主持。1995年,与红河卷烟厂联合设立中国文学第一大奖"大家·红河文学奖",奖额高达10万元。曾入选国家核心中文期刊,全国"百佳社科期刊"。全国文学期刊中仅《大家》、《收获》两次获"鲁迅奖"。

  "如果有机会,绝不会再犯错"  新京报:有报道称"2009年12月起,经云南省新闻出版局批准,《大家》由双月刊扩增为半月刊,2011年12月9日又扩为旬刊。杂志负责人介绍,‘扩刊从大文化的角度来做,发一些文艺理论、文艺评论之类的文章,又称理论版。’《大家》变成了两份,原刊两个月出一期,理论版按旬出版",既然是新闻出版局同意的,为什么会违规呢?为什么会说《大家》是擅自出理论版呢?

  韩旭:云南省新闻出版局按照出版的相关规定,对期刊的界定是一个期刊定期出版,刊期固定,应该是有一个界定的办刊宗旨,也就是一个方向,一号一刊的原则就是一个办刊的方向,所以当时新闻出版局给我们批的是办刊宗旨不变。

  我记得我们最初的想法是做文艺理论,似乎还离题不远,基本上还是在文学的范畴之内,只是对有些人收取版面费。但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可能因为众多的因素,没有把握好,这是我们的失职,目前来看理论版已经远远超出文学理论这一块了,是我们自己走出了划定的界限。

  新京报:《大家》停刊,很多人都认为和现在的学术评价机制的混乱有关,你怎么看?

  韩旭:我表达我个人的感受吧,走到这一步,我们做的理论版现在看有明显的违规行为,这个是事实,我们都承认。

  理论版收取的版面费我觉得主要都是老师的,因为现在大学、中学、小学的老师都规定要发表论文。这让我觉得很内疚、很沉痛。我父母都是做老师的,他们当年都被认为是好老师,我也一直为他们骄傲,但是如果放在今天,他们还在任教的话,他们可能就会在学校中承受很大的压力,他们会教出很好的学生,但是他们不会再有时间去写论文,而写了论文又拿出微薄的收入交版面费发论文,这是何其扭曲、何其不正常的现象。我甚至感觉《大家》这样一本有价值的杂志却在喝着老师们的血活着,但这种无奈却又是不得不面对的现状。

 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,我们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,错了就要改,但是怎么改很茫然,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,目前还没有办法找到新的方向,但一定要找出方法把《大家》做好。

  "复刊的希望还是有的"

  新京报:像《收获》、《当代》、《十月》运作相对还不错的文学杂志,你了解他们的运作方式吗?

  韩旭:我完全不了解,但我知道有些杂志,比如《收获》,首先它有很大的品牌效应,因此它在发行量上比我们高很多,其次《收获》似乎有基金会的运作和政府的补贴,其他有些杂志应该也是用的,但我本身不是很了解。像有一些大的城市,发达的地区,地方政府认识到文化的重要性,所以给予的支持是比较直接有力的。而我们作为企业的一部分,除了和企业共同承担向国家交税的任务以外,政府并没有给我们支持。其实我相信现阶段大部分文学期刊就算可以生存的话,也会生存得很艰难。

  新京报:你心中文学杂志理想的生存环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?

  韩旭:我觉得政府应该有一个明确的对于文学杂志的认定,就是其价值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,这样一个基本的认识我觉得全社会都应该达到,而首先是应该由政府提倡的。如果整个社会可以对文学期刊的价值认定达成共识,那么他们也应该为这种价值的实现提供保障。如果做到了这一点,文学杂志就能够生存下去。我在这里不是反驳记者的报道,但是他们提到的一个词"敛财",让我有点心痛,这不是《大家》的事实,我们不会敛财,任何文学杂志的价值不可能拿来敛财,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要敛财我们也不会做文学杂志。我想说的是我们还是有最起码的认知的。

  新京报:"停刊整顿"的过程中,编辑部的日常工作还在继续吗?

  韩旭:首先我想强调,到现在为止,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"停刊"的公文。当然,按照现在的状况,可能确实是需要停,但编辑部的日常工作其实还在继续,其他的书也在编。

  新京报: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《大家》有复刊的那一天?事实上,文学界很多人表达了遗憾之情,作为一份专业的文学杂志,《大家》的文学品质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,也不希望这样一个"文学重镇"就此消失。

  韩旭:其实昨天我们还和社领导进行了沟通,但现在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里。我只能说,复刊的希望还是有的。就我而言,当然希望能够尽快复刊,最好是能赶在11月份明年期刊征订工作之前,错过的话,即使新的杂志做好了,找到了方向,没有读者也是不行的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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